我是知道龍井的不同的,它的清麗雅致,它的入世不俗。
初春日子里,剛冒出尖兒的龍井芽在嘴里化成嫩花味兒,不苦不澀,就像新出的槐花蘭豆。但這樣吃是不夠的。這時候,想要吃的即雅又妙,還得看吃的最是精巧玲瓏的杭州人。
先是一杯龍井茶,青葉就只要那一點點小嫩尖芽,放進鍋里把香氣鎖住、把青氣轟走,搖身一變成為黃綠色、扁扁直直的干茶。等到再入水,仿佛重新又回到了被摘下來的那一刻,一旗一槍挺立起來,緩緩舒展,哪怕就是看著、聞著,都覺得暢然美好。
再就是吃蘇州菜繞不開的龍井蝦仁。清明前后肥美的河蝦,正是蹦跳正歡、清鮮好吃的時候,去頭去須摘成冷冷的清幽色蝦仁,而后一把龍井輕輕顛炒,蝦仁在龍井的映襯下愈發冰清玉潔,吃起來更是透盡了蘇州人的風雅恬闊,堪與蓬房魚相配。
當然了,汪曾祺先生在《尋常茶話》里說龍井的時候,曾提到的龍井茶包餃子、奇奇怪怪的龍井巧克力之類,每每讀到都讓人感慨高手在民間。而如今的“民間”,有龍井茶糕。
不知道何時起,春天吃龍井茶糕成了必選項。
與只取龍井香氣滋味的吃法不同,龍井茶糕是真正滿口龍井的。細磨出的大米粉,緊緊實實的包裹住龍井餡料,清翠淡雅。不論是多么昏昏欲睡的午后,只要龍井茶糕一入口,就會有輕盈隨之而來,清新淺綠之下,舌面迎來絲滑如綢的舒適口感,口腔內米香、龍井茶特有的豆香和細微的蘭豆花香緩緩散開,無需用力,舌尖輕抵,微沙的茶糕就會在口中化開,釋放仟仟綠意。
要吃到這樣的龍井茶糕也并不容易。恰到好處的微甜,需要用真真正正的鮮龍井。取錢塘建產區的茶青,以兩葉一芽的標準采摘,近4000多枚嫩芽才能制成一斤龍井。
青葉采摘后大筐大筐的鋪展開來擺在院子里攤青,不多會兒,青葉里的香氣就會緩緩匯聚,遠遠的都能聞到青嫩。此時就可以進行炒制了。嫩葉內質豐厚、回味悠長,茶芽鮮爽甘冽,香氣充盈。炒制時,茶葉既不能炒的太大火變黃,出現苦澀味,也不能用火過于謹慎,炒的不夠火候而未能除盡青氣,顯現出過綠的顏色。制茶師雙掌揮動,溫度與耐力之下,黃中帶綠、滋味鮮爽的龍井茶得以制成。而后研磨成極細的茶粉拌入餡料,才算是完成一大半。
而作為外皮的米粉也不是全無講究的。作為為龍井餡兒托底的米粉,宋《吳氏中饋錄》中記述一則五香糕的做法,“上白糯米和梗米二、六分,芡實干一分,人參、白術、茯苓、砂仁總一分。磨極細,篩過,白砂糖滾湯拌勻,上甑”,即將新鮮大米研磨成粉,細膩過篩后用銅欽壓緊,而后上鍋蒸上個半小時。
這樣做出的米糕,綿軟清甜不厚重,樸實卻不失細膩,才足夠托得起清幽的龍井。
熟米香混合龍井茶香,明明清雅恬淡的不成樣子,卻總能勾得人讒涎不已。在風沙漫天的北京,尋一日清閑,備上一杯好茶與龍井茶糕,任嘴里輕含著的龍井茶糕輕輕化開,看無數春日樹葉下散落的光斑在風的撥動下搖搖晃晃,一點一點的春日記憶,得以真實地“存在”。一口清麗鮮甜,一切放空,任憑時光流逝草長鶯飛,愛意翻飛,悄然留下春日記憶,淡然回味,宛如在江南。
春光易逝,萬千滋味,本真味道最難求。雖大江南北不同春,然,幸得龍井滋味,況逢一朵花新,嘗糕聽鳥叫,人間四月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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